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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桔子》 作者:老吾

    2025-04-11 22:54: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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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         在群山褶皱的深处,羊角坳宛如一颗隐匿在晨雾中的明珠,若隐若现。那青石板路,历经岁月的打磨,泛着温润的光泽,顺着山势蜿蜒曲折,犹如大地书写的不规则年轮,最宽处也仅容两人并肩。土坯房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向阳坡上,灰瓦的缝隙间,几簇野草倔强地探出头来,在料峭的春风中瑟瑟发抖。村口那座百年古槐下的村牌坊,饱经风雨侵蚀,显得破旧不堪,却依然坚守着这片土地的记忆。

    村里与外界相连的,唯有一条羊肠小道。雨天,它化作黏稠的泥浆河,行人举步维艰;晴天,则扬起呛人的黄尘,让人睁不开眼。村东头老黄牛拉拉车,便是这村里唯一的“交通工具”,它驮着山货,颤巍巍地行走在碎石路上,蹄声阵阵,惊起三两只灰扑扑的山雀。桔子的父亲,便是靠着这牛拉车挣些微薄的收入,养活一家人。村里尚未通电,每当暮色降临,煤油灯便如散落山间的萤火虫,次第亮起。溪边那台锈迹斑斑的压水井,是村里唯一稍显现代的设施,在吱呀声中涌出的泉水,清冽甘甜,倒映着千年不变的蓝天白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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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山民们遵循着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古老节奏,用柴刀和背篓丈量着悠悠光阴。傍晚时分,桔子爸的半导体收音机沙沙作响,断断续续传出的《新闻联播》,成为全村与外界沟通的唯一纽带。这里的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,连桃花都比山外开得晚些,在四月的春风里才姗姗来迟。然而,即便春天来得迟缓,人们却早早起身。就在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,桔子的母亲竟偷偷跑出了村口,抛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,远走高飞。这对桔子的父亲而言,不啻于晴天霹雳。

    桔子的母亲年轻时,在村里堪称村花,模样恰似李春波歌中唱的小芳姑娘。桔子的父亲,当年也是个小帅哥,为人踏实。只是,生在这落后的小山村,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,心中满是憋屈。他靠着小牛车挣钱,耕种几亩薄田,一家人的日子倒也过得殷实。可他有个恶习,醉酒后脾气暴躁,甚至会动手打人,而且成了个虐待狂。桔子妈不堪忍受这般窝囊的生活,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,最终决然离去。

    自桔子妈走后,父亲一蹶不振,愈发落魄、沮丧与伤心。他的酒瘾愈发严重,常常喝得酩酊大醉,每次醉后就在老槐树下唱秦腔。“一更天摔碎空酒瓶,冷炕头蜷着半截身。婆娘啊你走时咋就不带门?山风卷走房屋空。三亩薄田换不来半粒粮,老黄牛卖了凑学费,你倒嫌我没血性!”他拍着大腿,哭嚎着,调门撕裂,“半碗酸菜半碗冰,半碗黄土半碗腥。孤灯熬尽五更月,柴门锈成铁将军!想当初花轿抬进石头村,红盖头遮不住你笑纹。现如今灶王爷前两炷香,一炷哭来一炷焚!羊肠道十八弯,弯弯曲曲绕心尖。半碗苦酒半碗咸,黄土埋我心尖疼!”村里人虽听得懂秦腔,却无人能懂他的心思,都觉得他疯了。直到有天晚上,他醉酒后去河边转悠,不慎掉进河里,被水流冲走。

    那时,枯子年仅 7 岁,这场变故犹如一场灭顶之灾。从此,她不得不撑起这个家,还要照顾年仅 5 岁的妹妹。尽管干不了重活,地里的活儿力不从心,但她依然努力放牛、打猪草、做饭。因个子不够高,她便搭个木凳子在灶台上切菜炒菜,烧火做饭。在舅舅的帮助下,她勉强种些够两人吃的粮食,凑齐学费。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流逝。

    桔子上初二那年,生活的重担实在让她不堪承受,她无奈辍学,决定像母亲当年一样,远走高飞,去外面的世界闯荡。十六岁的桔子,攥着皱巴巴的火车票,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,踏上了未知的旅程。然而,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。在广州火车站,她的钱包被偷,身无分文的她,只能蜷缩在售票厅长椅上。周围粤语的叫卖声中,“打工妹”三个字,如针一般扎进她的脊梁。在服装厂工作时,老板拖欠三个月工资,愤怒与绝望之下,她攥着裁布刀抵住老板喉咙,才换来连夜逃往东莞的黑面包车。

    那年腊月,老家传来消息:十五岁的妹妹桔花嫁给了隔壁瘸腿木匠。婚礼当天,桔子正在电子厂流水线,不停地装着永远装不完的二极管,指甲缝里渗着血。三个月后,桔花抱着铺盖卷回了娘家,原来木匠酗酒打断了她三根肋骨。不久,妹妹便离婚了。

    在城中村的麻将馆,桔子遇见了湖南小伙阿库。他把赢来的三百块塞给她交房租,并承诺带她去深圳闯世界。在库子的猛追之下,桔子招架不住而还是结婚了。出租屋里,两张草席拼成的婚床,见证了他们用纸箱隔出的“婴儿房”。大儿子满月那天,阿库在工地摔断了腿,可赔偿金却被同乡骗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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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生活的重压,如同失控的注塑机,将阿库的脾气碾得满是毛刺。第一次动手,是因为孩子高烧没钱买药,桔子蜷缩在厕所角落,听着门外酒瓶碎裂的声音,心也如玻璃般破碎。最后一次家暴发生在暴雨夜,她抱着小儿子,在雨中仓皇逃出出租屋,暂住证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。

    凌晨三点的劳务市场,桔子背着熟睡的孩子,举着“钟点工”的木牌,四处求职。家政公司老板娘嫌弃她带着孩子这个“拖油瓶”,绝望的桔子,竟跪下来给对方磕头。后来,她在火锅店洗碗,滚烫的油水无情地烫烂了她的手背。孩子发烧到四十度的那晚,她把最后一口粥喂给儿子,自己却因极度虚弱,晕倒在医院走廊。

    日子在苦难中继续前行,桔子从未放弃。她一边艰难维持生计,一边含辛茹苦地抚养儿子长大。她在街头卖过早点,凌晨就起身准备食材,在寒风中等待顾客;她做过保洁员,清扫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无论多脏多累都咬牙坚持;她还在夜市摆过地摊,在城管的追逐与路人的挑剔中,努力赚取微薄的收入。

    终于,高考放榜那天,大儿子攥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在工地上找到了正在搬砖的母亲。桔子看着儿子晒得黝黑的脸,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攥着火车票,青涩又无畏的自己。多年的苦难,在这一刻,仿佛都化作了欣慰的泪水。

    如今,桔子住在儿子买的电梯房里。楼下超市的自动门,会温柔地为她敞开,就像命运终于向她张开了迟到的怀抱。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她脸上,那一道道岁月刻下的皱纹里,满是历经沧桑后的从容与淡定。她知道,那些曾经的苦难,都已成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,而她,终于破茧成蝶,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。(秦岭热线副总编吴峰推荐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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