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菜市场总飘着湿漉漉的香，老凡蹲在豆腐摊前挑拣，指尖沾着豆香。摊主笑着问：“今天又喝两盅？”他应着“就两盅”，眼里的光比刚出锅的豆浆还暖。年轻时总觉得“成功”得是腰缠万贯、前呼后拥，如今才懂，能在晨光里挑块满意的豆腐，傍晚就着小菜抿两口酒，已是顶好的日子。

人这一生，原是趟赤裸的旅程。来时两手空空，去时一缕青烟，中间这几十年，不过是借副皮囊体验人间。有人爱逐名，有人爱逐利，老凡却爱蹲在墙根看蚂蚁搬家，爱听巷口的老人们讲古。他总说：“钱财再多，带不走半分；快乐再小，攥在手里就是真的。”

去年冬天他生了场病，躺在病床上才彻底想通。那些为了加班费熬的夜，为了鸡毛蒜皮吵的架，多像指间的沙，攥得越紧，漏得越快。出院那天，他绕去公园看了场夕阳，金红的光漫过湖面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忽然觉得，人这一辈子，哪用得着那么多“必须”？不一定非得功成名就，不一定非得事事周全，能吃好每一顿饭，睡好每一晚觉，已是天大的福气。

邻居家的小伙子总焦虑，说同龄人都买了大房子，自己还在租房。老凡就拉他喝酒，指着窗外的月亮：“你看这月亮，圆时有圆时的亮，缺时有缺时的韵，从来不为自己不是太阳而急。”他年轻时也急过，为了多赚点钱跑运输，风里来雨里去，错过了女儿的第一次家长会，错过了妻子生病时的陪伴。后来才明白，风雨兼程是生活的常态，可若忘了抬头看云，再快的脚步也追不上心里的空。

如今他总把“养心”挂在嘴边。遇见插队的不争，听见闲言碎语不气，就像院里的老银杏树，任风刮雨打，只稳稳扎根，默默开花。有人说他“怂”，他却笑：“计较得多了，心就成了打结的线，解不开；宽容多了，倒像山间的溪，顺顺当当，自会绕开阻碍。”

傍晚的小酒馆里，老凡和几个老友碰杯，啤酒沫沾在胡子上。窗外的灯次第亮了，像撒在人间的星。他忽然想起什么，掏出手机给女儿发消息：“今晚的月亮很圆，早点回家。”

原来最好的活法，不过是：该吃饭时吃饭，该睡觉时有觉，不为昨天的遗憾纠缠，不为明天的未知慌张。就像这杯酒，仰头喝下，是苦是甜，都是自己的滋味。人生本就是场体验，何必非要活成标准答案？(秦岭热线副总编吴峰推荐)